藏族文学栏目由藏族文学史、古典文学、古今藏戏、口传文学、当代文学等栏目组成。 藏族古代文学在藏族文学史上具有不容轻视的地位,从内容到形式自成系统。其创作群体的角度来讲,可分为三种。其一,由民间集体创作,而经后人整理的口传文学。如;创世史诗、英雄史诗、长篇叙事诗、机智人物故事、魔幻故事及生活故事、寓言故事、各地民歌、谜语、谚语、哲嘎等等。其二,由宗教人士创作的直接或间接宣扬宗教思想的文学作品。此类文学作品内容比较丰富,体裁繁多。包括史传文学、诗歌、颂词、格言、散文、小说、剧本等等。其三,主要由世俗贵族创作的文学作品,这一类型文学也在藏族文学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最具有代表性的如;朵噶·次仁旺杰的《循努达美》和《颇罗鼐传》等小说。 [查看]
这年的初夏,居巴草原万木复苏、草芽泛绿,迟来的春意燃烧着这片美丽的土地。这天,久嘎和尼卡吃罢早饭,照例到居巴草原方圆百平方公里的阿密山林巡山,他们是玛藏乡上派往这里看护林木、保护珍贵野生动物香獐子的工作人员。
久嘎他们从出发地步行了约三十多公里,就到了一个柏树成荫、灌木丛生的地方。几只野鸡从他们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尼卡掏出乡上配发的用来防身的短枪,就要瞄准,被久嘎挡住了。
“野鸡虽不是珍贵野生动物,但也是保护对象,我们就不要开这个头了吧,留几颗子弹打破坏草原的旱獭,旱獭肉也是可以吃的。”久嘎虽然眼馋但又认真地说。
“好吧。”尼卡咂巴着嘴,眼看着野鸡走了过去。
柏树林的旁边有一间砖砌的房子,这是他们的又一个临时住房。昨天刚下了一场猛雨,地上有不少新鲜的野蘑菇,久嘎和尼卡一面捡拾野蘑菇,一面朝屋里走去。突然,久嘎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枪响。
“尼卡,你听,什么人在放枪?”久嘎警觉地说。
“我没听见什么。”尼卡说。
“你跟我是同龄人,我知道你的眼睛不太好使,可耳朵总没到背聋的时候吧?那么大的声音都听不见。”久嘎说。
“也许是谁家手扶的轮胎爆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尼卡说。
“山沟里爆个手扶轮胎就像绵羊放个屁一样,如果不是很近,是听不到声音的,一定是有人在打猎。”久嘎不放心地说。
“也许是那些想吃野味的公安人员打野兔来了,没有什么。”尼卡漫不经心地说。
“香獐子一天天减少,可不见盗猎的人,我担心有人捕杀。我们去看看吧?”久嘎说。
“天快黑了,我俩也都累了。俗话说,山见山,走半天,如果辛辛苦苦走到那里却见不到盗猎的人不是白跑吗?”尼卡说。
“白跑也得跑,这是我们的工作任务。”久嘎说着就迈开了步子。
“等等,我也去。你一人去出了事,我该怎么向领导交待。”尼卡有点不好意思地跟上了。
这样,他们趁着夜色还没有降临,就朝着枪声发出的方向走去。
局巴草原是个很适宜香獐子生活的地方。有宽广的天然草场,有茂密的林木,有高大蜿蜒的阿密山作栖身的屏障,气候适度,水草茂盛,据八十多岁的老人们回忆,他们小时候就经常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香獐在这里食草饮水,散欢追逐。那些香獐每到一地,就是或黑或黄的一大片,和那些三五成群的野鸡野兔一起,形成了局巴草原独特的景观。后来从外地来了一群饥民,他们看见这里有这么多可食的野生动物,便大肆捕杀。那是个饥饿随时会夺走人的生命的年代,谁也管不了这些挣扎着活命的饥民百姓,加之后来的大量开垦草原,这些野生动物很快就锐减下去。再后来,国家提倡退耕还草还林,一些野生动物刚刚有了喘息恢复的苗头,可在暴利的驱使下,又招来了一些不法分子的疯狂捕杀,这也意味着,局巴草原的珍贵野生动物香獐子正面临着一场灭顶之灾。
久嘎他们快步走过一个山弯,远远看见一个人在山底下背负着一个什么沉重的东西。
“不好,把枪掏出来,这很可能是盗猎者,如果他有枪,我们就很危险。”久嘎说着就掏出了自己的短枪。
尼卡说了声“对”,就战战兢兢地也把枪掏了出来,可子弹刚上膛就走火了,久噶吓了一跳。那个人好象发现了什么,丢下手中的东西,急匆匆地跑了。等走到近前,看见了一只击伤后没来得及背走的母香獐。
这时候,盗猎者已趁着夜色逃的无影无踪了。
久嘎和尼卡看见香獐子只是一条腿受伤流血还没有死去,就进行了一番包扎。血止住了,母香獐也可以一瘸一拐地走路了。
久嘎说“我们走吧,它没事了,能回到家的。”
尼卡看了看久嘎:“你真放得下心,万一叫野兽吃了或让哪个盗猎者又逮住了呢?”
“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体单力薄的久嘎显出无奈的样子。
“给你,把它拿好,我来背。”尼卡把自己的短枪交给久嘎就背起了母香獐。
就这样,虽然懒惰一些但身体强壮的尼卡在星光下背着母香獐艰难地回到了屋里。
回到屋里,久嘎为如何饲养这只母香獐犯难起来,尼卡看见不慌不忙地说“交给叶德吧,他那里不是有好多只自己捡拾的带伤的香獐吗,多增加一只没有关系。”
叶德是加托村人,是乡上确定的野生动物保护协管员。
一年前,乡委书记那加接到群众关于居巴林场一带有人盗猎香獐子的反映后,感到问题严重,就召开专门会议进行研究。会上产生了两种意见,一种意见以书记那加为代表,认为香獐子是珍贵野生动物,也是国家法律规定的重点保护对象,应该采取积极措施加以保护。一种意见以乡长周卡为代表,认为香獐子作为国家法律规定的保护对象,乡委乡政府虽然也有保护的义务,但乡上的中心工作是经济建设,一切要围绕这个中心,保护野生动物从根本上说是国家的事,作为乡一级政府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在提高农牧民的生活水平上。两种意见各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不久,那加再次听到了盗猎香獐子的反映,他又一次召集会议,决心解决这一问题。会上,周卡第一个发言,认为他以前的想法是不全面的,也应该尽到保护珍贵野生动物的责任。他已经从县上主管林业和公安工作的帕副县长那里争取到了保护香獐子的资金,考虑由身强力壮的尼卡具体负责这项工作,并从加托村里物色了一名叫叶德的牧民协管员。那加十分高兴周卡的这一态度,只是要求尼卡协助久嘎共同搞好保护林木和野生动物的工作,久嘎是乡上的林业员,保护林木和野生动物并不矛盾,这样做在生活和工作中互相都有个照应。这件事情就这样圆满地定下了。可后来还是有人盗猎香獐子,不过,叶德把发现的伤残香獐子都圈养了起来,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放生,这一工作也得到了县上的肯定。
久嘎和尼卡第二天一大早就把那只母香獐送到了叶德养牧伤残香獐子的地方。
玛藏乡位于绵延起伏的阿密山东侧的山脚下,距叶德所在的地方有二十多公里的样子,尼卡把母香獐送到叶德那里后于当天下午又急急忙忙地赶到乡里汇报工作。
第四天下午,尼卡背着个挎包返回了巡山的屋里。
“你怎么来迟了,领导们不在吗?”久嘎着急地问。
“我把情况反映给了周卡乡长,周卡乡长及时汇报给了帕副县长,可全县的公安干警都到草山纠纷事发地解决纠纷去了,明天才可以回来。”尼卡无奈地说。
“我快要等不住了。”久嘎说。
“这两天你辛苦了,今晚我来慰劳你。”尼卡说着就从挎包里取出两瓶酒放在了一张小桌子上。
“好,我也打了一只旱獭,拣了一点蘑菇,你累了,休息一下,我做晚饭吧。”久嘎说着,不一会儿就把一盘香喷喷的晚餐端到了桌子上。
他们边吃边喝酒。开始采取划拳的方式,久嘎划不过尼卡,说换个方式吧。尼卡拿出一副扑克,两人猜扑克。猜了几轮,尼卡猜不过久嘎,说这没意思,再换个方式吧。久嘎想了想说那我们猜谜语吧。尼卡说猜谜语也没意思,来点真实的,就像电视里的知识竞赛那样。
久嘎夹了一口菜,问谁先说?尼卡说你先说。久嘎于是就说开了。
“你说这香獐子的香子是长在公香獐的身上还是长在母香獐的身上?请回答。”
“长在公香獐身上。”尼卡满有把握地说。
“回答完全正确。我自罚一杯。”久嘎一饮而尽。
“香獐的香子长在哪个位置?”久嘎擦了擦嘴说。
尼卡犹豫了一下:“长在生殖器的头上吧?”
“肯定吗?”久嘎对视着尼卡。
“不,长在生殖器的睾丸上。”尼卡犹豫了一下说。
“错。不在生殖器的头上也不在睾丸上,而是在公香獐的肚脐上。”久嘎笑着说。
尼卡红着脸饮了一杯。
“我也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母香獐的奶汁对女人有什么作用?”尼卡说。
久嘎想了想回答不上来:“你说呢?”
“它擦在女人们的脸上对滋润皮肤比最好的化妆品更有效果。喝。”尼卡说。
“你女人皮肤又白又嫩,就是用的它吧?”久嘎幽默了一句。
“可不敢胡说。”尼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久嘎这杯还没喝完,尼卡又提出第二个问题:“香子的重要作用有哪些?”
久嘎思谋片刻说:“有镇痛、消肿的作用。”
“半对。”尼卡说。
“怎么是半对呢?”久嘎表示不服。
“一颗香子在黑市上能买到两三万元的钱,这是它的经济价值,如果送给需要它的高官,比送十几万元现金还要高兴,这是它的政治价值吧。你只答对了一半,喝半杯。”尼卡补充说。
久嘎听完,不置可否地想饮了半杯,可被尼卡挡住了:“慢着,再补充一个问题,如果答对一半,就两次喝一杯。”
“说。”
“香獐子的血人喝了有什么作用?”
“有祛寒的作用吧?”
“男人们喝了还有壮阳的作用呢?有些男人喝了不让女人休息。好,也是半对,喝一杯吧。”
“我再问一个问题,”久嘎喝完一杯说:“香子的‘蚂蚁香’和‘蛇香’是怎么回事?”
“我没听说过,你说呢?”尼卡老实说。
久嘎吃了一块肉,又喝了一口茶,慢慢说:“公香獐的体内有一种香气扑鼻的分泌物,这种分泌物在一般情况下是包在肚脐里面不被其他动物嗅到。当夏季公香獐膘肥体壮的时候,它吃饱喝足了就躺在太阳底下休息睡觉,这时候它的肚脐眼就像花骨朵一样自觉不自觉地一点点打开,里面的香气也迅速地弥漫开来,有时如果碰到一窝蚂蚁,蚂蚁们闻到香气就一窝蜂地往里钻,碰到蛇,蛇就很快把整个头探到里面,享受里面的液体,香獐猛然惊醒后一面奔跑一面将那个花骨朵迅速收缩,从而把那些异物牢牢关在里面。由于香獐在奔跑时肚脐眼收缩的很紧,往往把一条活蛇拦腰夹断。……”
尼卡被久嘎的描述吸引住了,嘴半天合拢不上。
“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公香獐为啥叫牙香,母香獐为啥叫草香?”尼卡喝完酒说。
“我不知道,你说。”
“我也不知道,我俩同时喝。”
“哈哈哈哈……”
……
尼卡把如何发现盗猎者、怎样把母香獐背回宿舍又送到叶德家的情况汇报给了乡上后,周卡又把情况反映到县上,县上派公安干警于第五天查看现场,那加认为问题严重,就亲自陪同查看,虽然现场已经没有多少血迹,但细心的那加还是找到了一枚弹壳,他要求县上检查配给私人的所有枪支。但没有什么结果。
这些天,那加的心情很郁闷,追查盗猎者的工作没有进展,乡上又遇到了一件烦人的事情。妇联主任兰钦卓玛状告周卡乡长调戏了她。说就在尼卡到乡上汇报工作的那天,由于其他干部都下乡去了,乡政府大院冷清清的只有她和周卡两人,周卡把她叫到办公室兼宿舍的屋里,态度很客气地让到沙发里,倒上一杯茶,要她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她还没说几句,周卡就从对面的椅子上走过来坐在了她的旁边,说不要汇报啦,今天太寂寞,我想亲亲你。说着便把一只手伸了过来。兰钦卓玛一面说乡长你怎么能这样呢?一面翻身就要往外走。这时候,周卡眼疾手快,早已把门反锁上了。周卡就要抱住兰钦卓玛,兰钦卓玛看斗不过周卡,便急中生智,把手中的一杯茶泼在了周卡的脸上,周卡脸又烫眼又花,兰钦卓玛趁机逃了出去。周卡说的正好相反,他要兰钦卓玛汇报工作,可她对一些简单的工作都一问三不知,他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兰钦卓玛就很不高兴。县纪委派人下来调查,两个人各执一词,是非难分,好在两个人都承认兰钦卓玛在破门而出的时候碰到了前来汇报工作的尼卡。这样大家把理清这件事情的是非曲直的希望寄托在尼卡的身上。
那加把尼卡叫到乡上,了解那天的情况。尼卡说他刚到周卡办公室门口时,就看见兰钦卓玛哭丧着脸出来了,他看兰钦卓玛这个样子就没打招呼,没看见也没听见里面的情况。兰钦卓玛急了,说你没看见我脸上惊慌失措的样子吗?尼卡说我那天因有急事确实没注意。那加看这件事情没法调查清楚,就做兰钦卓玛的工作,要她就算有这回事也不要计较,因为事情本身没法查清,周卡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再说她以后还要在乡上上班,和领导的关系处理不好会影响工作。兰钦卓玛说我不是有意要坏他的名声,只是怕他以后再来欺辱我或者因为这件事而报复我,让我吃哑巴亏而告了他,让大家知道这件事。那加说你放心地上班吧,那面的工作我去做。
乡上出了乡长周卡和兰钦卓玛闹矛盾的事,干部们在私下胡乱地议论开了:
“这兰钦卓玛没干好工作,受到领导批评反倒污辱领导欺辱她,真可恶。”
“周卡想以权欺辱兰钦卓玛,而兰钦卓玛却不卖他的帐,真是个有骨气的女人。”
“这次兰钦卓玛惹恼了周卡,看她以后有好果子吃。”
……
这天,那加召集会议,一方面安排农牧业生产和保护珍贵野生动物香獐子的工作,一方面想研究乡长周卡和兰钦卓玛的事。周卡主动发言,说我周卡身正不怕影子歪,如果怀疑自己有那回事,诚恳接受组织的进一步调查,如果查不出结果,我也会原谅兰钦卓玛的,因为我毕竟是领导干部,只是希望她以后再不要造这样无中生有的谣言。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也没有出现有人担心的那种情况,人们说,周卡真是个宽宏大度的好领导。
盛夏的局巴草原水草茂盛,气候宜人,远处阿密山一带的林子里枝叶葱茏、树花耀人,不时还能看见各种野生动物出入其间,正是个美好的季节。那加和周卡下乡检查工作,叶德家的网围栏里圈养的香獐子的伤口已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加发现虽然香獐子的伤口长好了,可没有一点精神。周卡说这可能是圈在草场没有自由的原因。那加说那就把它们放了吧。周卡说,好,我们在下个礼拜挑选几只举行个放生仪式,一方面叫老百姓知道保护野生动物的重要性,另方面也让上级领导知道我们虽然没有逮住盗猎者,但还是有效地保护住了香獐子。
在下一个礼拜的一天,玛藏乡举行了隆重的放生仪式。
玛藏乡保护珍贵野生动物香獐子的事迹电视台进行了报道,并通过各种材料反映到了各级有关部门。年底,北京召开生态保护先进单位和个人表彰大会,县上主管林业和公安工作的帕副县长和乡长周卡分别作为先进单位代表,星夜翻山越岭背回香獐子,又把香獐子背到叶德家的尼卡作为先进个人代表参加了会议。
就在这个时候,叶德出事了。
据看见他的一个男人说,那天早上天刚麻麻亮的时候,他从不远处隐约看见叶德抓住一只香獐在干着什么,他也没在意,突然听到了在叶德的那里什么东西猛烈相撞的“砰”的一声,随之又听到“哇”的一声人叫的声音,他跑过去一看,叶德已被另一只香獐打翻在地,没有了呼吸,叶德的旁边扔着一支带血的针管。
县委书记感到这件事有点蹊跷,就指示主管政法工作的副书记把全案彻底查清。经过公安干警的缜密侦查,首先发现了死者身上的一个秘密记事本,上面记着近年来为帕副县长送香子、为周卡乡长送香獐血以及为尼卡送香獐奶汁并从中得利的情况。接着又从叶德家搜出了一支曾配发给帕副县长的小口径步枪,还查证尼卡背来背去的那只母香獐就是用这杆枪打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