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穿过山岭和草原从远处的东南方往西北方伸展着，像是一条笔直的线。铁路边的土丘上两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在拿小石块搭灶石玩。那个小点的光着屁股的男孩是土丘东面垭口上那顶黑帐篷里的，那个大点的穿着灰皮袄的男孩是土丘下方平地上那户人家的，这个小土丘是他俩每天聚在一起玩耍的地方。

    “哥哥，你好啊！”光屁股的小男孩装作客人的样子跑过来问候了一声，盘腿坐下来了。

    “好，好，喝茶。”穿灰皮袄的小男孩慌忙站起来往一块小石头上倒上一点土递给了他。

    “你阿爸去哪里了？”

    “到小卖部买糖去了。”

    之后，穿灰皮袄的小男孩又装做客人的样子跑过来盘腿坐下说：“新年好！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你吃肉。”光屁股的小男孩慌忙站起身往一个破碗里盛了一点碎石当作食物放在前面。

    “你阿爸呢？”

    “到小卖部买水果去了。”

    中午时分，太阳钻进了云里，一块阴影经过小土丘向南方移去了，伸向远方的铁路依然油黑发亮。两个小男孩依然面对面地坐着，一边玩一边天南地北地聊天。

    “哥哥，你阿爸回来会给我糖吃吗？”光屁股的小男孩小手里攒着一把碎石头问另一个小男孩。

    “会的。那你阿爸回来会给我水果吃吗？”

    “我会让他给你的。”

    “嘟——”一会儿之后从西北方向一列货车呼啸着驶过来了。穿灰皮袄的小男孩蹦跳着喊了起来：“我家的火车来了！”

    “那是那家的火车吗？”另一个小男孩疑惑地看着他问，还伸了一下舌头。

    “从我家方向来的就是我家的，从你家方向来的就是你家的。”

    “噢，那火车里面拉的是什么？”

    “水果和糖。”

    一会儿之后，从东南方向也驶来了一列很长很长的火车，光屁股的小男孩喊着说：“我家的火车来了！”

    另一个小男孩拍着手说：“嘿嘿，你家的火车是空的。”

    那列火车从他俩眼前经过，光屁股的小男孩似乎很在乎另一个小男孩的话，盯着从眼皮底下快速地划过的一节节空空的车厢看了一会儿，突然间哭了起来。

    “快别哭了，听话。”另一个小男孩一边哄一边说，“我阿爸回来我让你玩玩具。”

    “我家的火车里没有糖果。”光屁股的小男孩用手背擦着眼泪。

    “我是开玩笑的。我阿爸说从你家方向来的那列火车是从内地来的，是最好的。”

    “真的吗？”

    “是真的，我发誓，如果不是真的我就算吃了我阿妈的肉。”穿灰皮袄的小男孩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光屁股的小男孩高兴地一边喊一边跳。

    他俩在一起玩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