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历六月十五日,是大部分藏区举行祭拉则、煨桑敬神的节日。自从冬虫夏草升值以来,这个节日的气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雄奇的拉则堡垒、夺目的五彩经幡和隆重的煨桑仪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气派和奢华,所有的神山被装扮得绚丽多姿,整个藏人聚居区都显得五彩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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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已经很久了,但是矗立在青海湖畔的拉则山上,白天新筑的拉则堡垒和五彩经幡及煨桑的火焰,在月光的照耀下充满着节日的气氛。
多杰在附近的草地上半躺着喝啤酒,跟他一起喝酒的是今天新筑成的拉则堡垒和风中飘扬的五彩经幡。青海湖的浪涛声和汽车的喇叭声是他的聊友。
随着煨桑台上飘摇的火焰和天空中乌云的变化,他眼前的月亮和星星直打哆嗦。在他的内心深处,一股悲伤和愤怒就像青海湖的浪涛,不断地彭湃......
“啊,青海湖,你是民族的尊严和未来的希望......”高亢激昂的手机彩铃声突然响起,让多杰如梦初醒。
“多杰,今晚又在和月亮仙女倾诉衷肠吗?”那是他的朋友嘉措太的声音。
嘉措太的玩笑话激怒了多杰,他说:“狗皮,吃饱了肚子,家也不要了吗?你赶快到拉则山上来。”
“你吃了火药吗?等着,我来救你!”他俩的通话就此结束。
多杰和嘉措太是青海湖畔长大的朋友。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那无际的草原和湛蓝的湖水曾经激发过他们的热情,满山草原的马牛羊和自由欢舞的鱼群給予他们快乐。
特别是中学毕业后,他们在歌曲《青海湖》的旋律中找到了保护自然环境的意识。但是,自从冬虫夏草的价格猛涨后,不论是牧区还是农村,群众观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同样,他俩的观念发生改变也是不言而喻的。
据说冬虫夏草是能治百病、养身体的一种良药。它好像是在对农牧民开玩笑一样,有时候长势良好,有时候长得很差,它的价格也像石油价格一样时高时低。它生长于高山之巅,在平坦低洼地带长得比较少。
多杰家平坦的草地,过去是养育牛羊的好地方,现在成为一个没有虫草的荒原。夏季六月份是农牧民虫草收入结算的时候,因多杰家的虫草收入低,此时,每到晚上去拉则山上散心已成了他近年来的一个习惯。
今晚,他虽然到拉则山上散心,但青海湖的涛声、汽车的喇叭声和嘉措太的电话搅乱了他的心情。他有时候想,假如自己是天上的月亮,冬虫夏草是天上的星星,那该多好啊。时而又想,如果他是嘉措太,他家的草场和牛羊是嘉措太家的草场和汽车就好了。
“亲爱的,我在拉萨,向三宝发誓!我也想你,还不信的话,以冬虫夏草为证!”那是他的朋友嘉措太到了。看来嘉措太以冬春夏草发誓,这说明冬虫夏草已成为他的精神支柱,他也感恩冬虫夏草给自己带来的财富。
的确,现在认识他的农牧民群众都管叫他老板。本来老板是对生意人的称呼,如今这个词成了对做冬虫夏草买卖人的敬称。
嘉措太是一个从小就爱面子的人。他和多杰一起上学的时候,多杰家的条件比他们家好,但是,穿着上却恰恰相反。
嘉措太总是把家里带来的钱全部用来給自己买衣服,而且,多杰新买的衣服也要先让嘉措太穿上晒两天。现在的嘉措太成了老板,吃穿方面的奢侈程度远远超过同村的哥儿们。
他先后买过好几辆车,换女朋友就像换鞋垫一样频繁。院子里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汽车,看上去像一个牧家汽车交易场所。
他现在开的那辆三十多万元的宝马牌汽车,就像一群毛驴中的骏马,既舒适又飞快,车型和颜色都很超前。
情人嘛,每个地方都有一个,而且个个都是年轻漂亮的美女。现在,他最宠爱的是一个仙女般的妙龄少女,不管去哪里,这个姑娘都会在他的座驾里,别人还以为他俩是父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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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措太的所作所为成了多杰的眼中钉,尤其是他不理会妻子央吉母子俩,成天想着村里所有草山怎么转手做买卖的事。虽然他俩谈的是心里话,但是,没有一次不争吵的时候。
有一次,嘉措太喝醉酒后吹牛说全村的草山转卖后,我至少在一户头上能赚两万元。当时,多杰拿起一个酒瓶砸到他的头上。每一次喝醉酒,他俩互相挖苦或者砸瓶子已习以为常了。但是,今天这个月圆之夜,他们俩又聚在拉则山上。
“向三宝发誓!几天未见,美女们的电话连续不断。以冬虫夏草为证!真烦人。”嘉措太将一箱子啤酒放到草地上说道。
多杰已厌倦了嘉措太张口就来的谎言和誓词,瞪了一眼后继续喝着他的啤酒。手机和冬虫虫草时兴以来,类似嘉措太这样一群人说谎、行骗、发毒誓已成为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哎呀,你这样不出声静静坐在那里,跟一只老猫头鹰有啥区别啊?冬虫夏草!哈哈哈......”嘉措太的狂笑声久久萦绕在多杰的耳旁。
多杰想看他高兴的样子,他今年又行骗成功了,便说:“我的样子像老猫头鹰不要紧,你的行为比一个老疯狗还下贱。”
嘉措太不屑地笑着说:“从今早开始我的头又在发痒,今晚又可能要挨你的打,但我不怕,因为这是......”他啪地一声打开了一个易拉罐啤酒。
“这易拉罐虽然又簿又轻,但打死你这种疯狗没有问题。”多杰喝了一口啤酒后说。
“在别人眼中我是大老板、大商人,但你的心里我永远是个老鬼、疯狗,这是为什么?”
多杰说:“当然,你把这一带农牧民群众的生活推向了绝路,你不是老板谁是老板?”一灌啤酒一口就喝干了。
话里有话,骨中有髓。今年冬虫夏草长得少,而且价格也一路暴跌。有的老板交不了地皮费跑回了家,一些老板给付不了雇工的工资悄然消失了。出现这种情况,就像一个国家发生经济危机一样,农牧民的生活将会变得混乱。
对农牧民来说,他们以为冬虫夏草是上苍赐予的取之不尽的厚礼,每年把自己的草地毫不吝惜地承包给别人赚取或多或少的租金。虫草价格好的时候,每个家庭至少有十万元以上的收入。所以,有的牧户把牛羊卖掉后,来到城里住酒店,享用大餐,过着奢侈无度的生活。
古人云:没有干活累死的人,只有躺着懒死的人。几年过后,他们渐渐变得懒惰起来,什么事都不愿自己做,甚至到了连做饭都要雇人的程度。到了年底,用完草山转让得来的钱,再向别人借钱超前消费。可是,今年情况不一样了,老板们都跑了,习惯于花大钱的牧民们不知生活将怎么安排。
对租草山的老板和采挖虫草的群众来说,原本可种植一些五谷蔬菜就能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还可以搞一些画匠、木匠、石匠、瓦工、裁缝和经营餐厅、旅馆、商店、打字复印等其他行业争得收入。但是,自从冬虫夏草生意红火后,农业区的群众就变得没有了务农或搞副业的心思,在所有场合谈论的是某某老板今年赚了多少钱,某某老板今年买了什么车的话题。
今年的话题却一反常态,谈论最多的是某某老板带着雇工们怎样逃出来的,某某老板准备逃跑时被草山的主人打伤送进了医院,某某雇工逃跑失踪到现在下落不明,还在寻找等负面消息。
多杰将空啤酒罐扔在地上问:“大老板,你什么时候付给我的地皮租金啊?”他尖利的语气刺中了嘉措太。
嘉措太说:“哦,我忘了,当然要给你,这是你家的地皮租金,你数一下。”说着把一大捆钱放在多杰手里,多杰脸上的忧虑和愤怒瞬间消失。
过了一会儿,多杰说:“我家的草地你不是以五万元转给别人了吗?你从我这儿也赚二万对吧?”这是多杰开玩笑的话。
“谁说五万元转给别人了?以前你连一千块都卖不掉,我给你卖了三万元,你还不满意吗?”嘉措太的脸都涨红了。
多杰说:“租我家草地那个买主老板说给了你五万元,他是一个很诚实的人,不会撒谎,真的,以冬虫夏草为证! ”多杰给嘉措太递过去一罐啤酒。
“他是一个很诚实的人? 那他为什么欠下我十万多块钱就跑了呢?向三宝发誓!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再给你加二万元。”
“我在开玩笑,这三万元我就足够了。但是,如果他不是一个诚实的人,怎么会租我家的草地呢?真是太惨了。”
的确,如果租草地的人不是瞎子,为了挖虫草而租多杰家的草地,给一千块钱也肯定会亏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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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措太说:“大傻瓜,现在冬虫夏草使人们变成了“冬人夏鬼”,我这样的老板变成了厉鬼,欺骗那些没有经验的贪婪者是举手之劳的事。”
多杰摇了摇头,嘴里重复着“冬虫夏草,冬人夏鬼......”
嘉措太喝了一口啤酒后说:“一般来说,租草地的时间是夏季的七月份,老板们主要是看草地的朝向、坡度和往年采挖的痕迹,同时,还要问他人了解情况。但是,你家的草地呢,上述一项条件都不具备。因此,我这个厉鬼在你家的草地上造了假——弄出很多挖痕,埋下几百根烂虫草,才把你家的草地给转让了出去。”
“这么说,你们这纯粹是欺骗他人、杀灭无数生命的罪恶的行业,此生你们是老板,但你们想过来世吗?太可怜了! ”多杰一边摇摇头。
嘉措太一边喝啤酒一边说:“想起来世,不仅是我们,还有你们这些草山的主人们和采挖虫草的雇工们,我们都没有地方去! ”说完沉默了下去。
多杰心里想,假如虫草是羊的话,我们草山的主人就是牧羊人,租草山的老板就是收购羊赶往屠宰场的贩子,雇工们是屠夫,消费者是食肉的人。他自言自语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都太惨了,太惨了! ”
至此,他两人都默默地喝着啤酒,好像两只老猫头鹰在拉则山上过夜一样。从前,他们也对着月亮通宵达旦地喝过酒。
青海湖边公路上的大小车辆像流星一样奔跑着,并不停地在鸣喇叭,好像是在催促他们什么似的。
多杰打破沉默说:“喂,嘉措太,你说日夜奔跑的这些汽车在拉什么东西呀?”
“谁知道,反正肯定不是虫草,我们管它干什么。”这话是嘉措太说的,也能反映农牧民心中只有虫草的现实心态。
多杰急忙说:“是啊,农牧民群众被冬虫夏草捆死了,听说今年又在果洛一个老板自杀了,是不是真的?”。
“何止一个人,总共三个人,每人亏了一百多万元,他们一块儿喝了酒以后就一起自杀了。像我这样的人,运气好了是老板,运气不好也是这个结果啊! ”嘉措太喝了一大口啤酒说道。
“嗡嘛呢叭咪吽。太惨了,这是他们作孽的报应,因果此生就应了。听说以前有一个猎人,为了麝香猎杀了很多野香獐,晚年他的睾丸腐烂被医生割掉了。同样,他们也为他人欠了很多债报应此生就来了。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们太惨了,嗡嘛呢叭咪吽! ”多杰合掌说道。
他这话外人听了是因果报应问题。但是,在嘉措太听来就是在讽刺自己,他把空易拉罐扔到一边说:“想来世的话就得出家,喝啤酒吧,喝醉了不用想来世! ”又啪地一声开了一罐啤酒。
多杰心里想,以前的他是一个乐观的人,脸上常常带着笑容,嘴里只有笑话。但是,没想到他现在说不管来世的事,这是什么原因呢?人富了就会变吗?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他说:“今晚你怎么回事,钱再多也不能忽视来世啊! ”
“我嘉措太不是那样的人,听到那些自杀的事,我感觉阎王爷已经在我的背后,来,咱俩喝啤酒! ”
多杰说:“怕什么?赔钱的又不是你。”停了一会儿又说:“喂,你没有亏本吧?”
“没有,没有,那些伤心事搅乱了我的心。”
“哦,那很好,人要知足,俗话说知足常乐嘛。来,咱俩喝酒! ”多杰拿起啤酒罐碰了几下嘉措太手中的啤酒罐。
酒往嘴里喝,话从心里来,这句话说的太对了。随着酒精在体内的升温,嘉措太说出了心里话。
“多杰,以前我以为自己比别人强,整天过着大吃大喝、欺诈他人的生活。我还以为你在嫉妒我,现在看来,知足常乐这句古人说的话是很有道理的。我的所作所为跟一个无知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呢?我真是一个厉鬼、疯狗、傻瓜。”
“喂,你不是海量吗?喝了几罐啤酒就醉了,这有损于你老板的名声啊! ”
“好吧!你不要讽刺我,我不是老板,是穷鬼。”
“什么?以前我不叫老板你就生气,还对我耍过酒疯,现在突然说自己是穷鬼,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你又会打我的,算了吧! ”嘉措太说完沉默了。他说的没错,以前他们聚在拉则山上的时候,嘉措太虽然是老板,但是酒后挨打的也是他。
“你肯定有什么心事,不愿意跟我讲那就算了,以后我有什么事也不会给你说的。”
“那好吧,我们有福共享有难同当,我说出来你不许打我啊。”
“哎呀,真讨厌,今晚你怎么像个娘儿们似的。我打你是因为你有罪嘛,开玩笑的。要是像个男子汉,就应该遇到生命危险也要敢说敢做。”
“好,那我告诉你,我今年也在果洛用一百多万元租了草地,亏了四十万元。”
这句话又让他们沉默了。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好像在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你不要开玩笑。”
“真的,冬虫夏草!”
“开玩笑是要有度的,你开如此大的玩笑,我会揍你。”
“我发誓,这不是开玩笑。”
“哎呀!你有多少存款?”嘉措太的那句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让多杰说话语无伦次。
“哪里有什么储蓄,把车卖了也只值二十多万元,还有二十万元的欠款。”嘉措太无奈低下了头。
“那你的九眼天珠呢?那些金银饰品呢?”
“什么九眼天珠?那是个假的。金银饰品全给了美女们了。不,那些婊子们给骗走了。”
“那你的那些老板朋友们不能给你借一点吗?”
“现在这个时候,哪里有个真正的朋友,他们都是酒肉朋友,关键时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否真朋友,关键时候才知道。多杰他是不是嘉措太的真朋友,这次就能考验得到。如果多杰帮了嘉措太的忙,那就证明他过去揍嘉措太是对嘉措太的关心和爱护,如果不帮嘉措太度过难关,就说明他曾经打骂嘉措太是纯粹属于嫉妒和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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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多杰说:“我们家也想买个车,这挖虫草的钱和卖牛羊的钱加起来才有七万元钱,再加上你刚才给我的三万元,正好能买上一辆中等的小汽车。现在看来钱要借给你了,但银行卡在旦正措手里,你知道她可是一个舔拳头的吝啬鬼呀!”
“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我妻子央吉也积攒了几万元。太好了,去年的借款和利息还给银行以后,又立即可以贷出来。太好了!太好了! ”嘉措太兴奋地抱住了多杰。
嘉措太哭了。多杰无条件地借了他十万元钱,这足以说明了一切。否则,现在这个时候借一万,十个月内要给付债主三千元的利息。
“你突然变得精神了,原来你不是喝酒喝醉的,是为欠款的事发愁而醉了。一个大老板,为了四十万元都发愁,还好意思吗?来来来,喝酒!”多杰开玩笑说。他心想:四十万元是什么概念,是他家十多年的收入呀,如果买车的话可以买上四辆车啦。
“是的,咱兄弟俩酒喝,你好我好,酒喝,酒喝!”
后来,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高。两人一会儿唱那首叫《青海湖》的歌曲:“啊,青海湖,你是民族的尊严和未来的希望,碧波荡漾在这里,...... ”一会儿又一起朗诵《青海湖》的歌词:“啊,青海湖,你是民族的尊严和未来的希望,碧波荡漾在这里,......”不停地打破这里的平静。
黎明时,他俩像两个过度疲劳的孩子步伐蹒跚地来到了多杰家,多杰的妻子旦正措早早地起来在家里忙碌着。她看到多杰的后面还有嘉措太,便说:“昨晚在拉则山上有两条狗在叫喊,可能发生什么事了吧?可怜这些无主的狗! ”说完瞥了多杰一眼。
嘉措太懂得了旦正措那句话的意思,他回答说:“哪里是无主啊,是主人太多了。开玩笑,你和央吉一见到我们就看不过眼,所以我们到拉则山上与月亮仙女聊天去了!”
旦正措没听懂月亮仙女(达瓦拉姆)指的是谁,她说:“你俩身边名叫拉姆、卓玛的女人太多了,不会稀罕央吉和我,现在我俩老了,已经成为你们眼中的黄脸婆了。你们可要小心点啊,听说为了钱,所有的妖精化身变仙女了。要是那些仙女什么时候把你们的血都吸干了怎么办?”说完便扭着身子出门挤牛奶去了。
多杰说:“烦不烦人,我把所有的钱已交给她了,可我一出门她就打电话不让我走,一回到家里就问跟谁去了哪里?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甚至问我心里在想什么?问得让人整夜都不让睡觉了,你看她今天又......”说着不停地摇头。
“她说得对呀,为了钱都变成鬼了,我为那些妖精身上花的钱算起来也肯定超过四十万元。”
“你家央吉实在是太可怜了,可是我这个老婆旦正措她是怎么了?不管怎样,现在不要惹她生气,否则的话,我们拿不到银行卡,要慢慢来,这是我多年积累的经验。”多杰说道。
嘉措太说:“你真的把银行卡交给她了吗?那我要给你颁一个优秀男人奖,来!”他递给多杰一罐啤酒后继续说:“男子手中钱多了就异想天开,惹是生非,最后就变成我这个样子了,你的主意是对的。但是,男人们为了虫草赴汤蹈火,拿命赚钱的苦衷她们怎么也不会理解的。”
“是啊,男人有钱惹是生非,女人想多了胡说八道。旦正措回来,别忘了要讨好她,不然的话,不要说拿到银行卡,我们连早饭都吃不上了。”
旦正措挤了满满一桶鲜奶进了屋,她嘴里不停地念诵着度母经,一言不发。此时,嘉措太马上用各种美言讨好旦正措,争取她的信任。
“多杰,你家有几头奶牛?”
“有四头,都有很多奶水。”
“啊,转眼间挤完了四个奶牛,你家的旦正措太厉害了,向三宝发誓!”说完向多杰偷睨了一眼。
“当然,还有她煮的奶茶特别香,你品尝一下就知道了。”
“这倒是真的,自己的老婆煮的奶茶和做的饭,走到哪里都忘不了啊!”嘉措太的声音很大,可是旦正措依然不作声。
多杰说:“就是,我也是这样,爱你的人除了老婆还有谁?饿了渴了给你端茶端饭,还有......”他停止了说话。
嘉措太说:“还有什么?说呀!”
旦正措这才发话了:“你们两个真可耻,肚子饿了才想起妻子和奶茶,还有......呵呵。”开始忙碌着做早饭。
旦正措的嘲笑对他们来说,是孔雀期盼的雷声,莲花期盼的太阳。喝了一夜的酒感觉一下就醒了,他们在继续计划着怎样从旦正措手里拿到银行卡。
不久,旦正措把奶茶和酥油糌粑摆在桌子上,他们一起吃早饭。嘉措太喝着奶茶说:“城里的牛奶喝了拉肚子,你连厕所都找不到,相比之下咱牧人家的奶茶和食物香甜可口,又不拉肚子。”
多杰说:“那当然,据说城里的牛奶中混有一种化学药物,是有毒的,腹泻是小事情,肚子腐烂了怎么办?我还听说城里有些人能把你的银行卡密码盗窃后,把卡里的钱全部取走,你说这事是不是真的?”说完向嘉措太偷睨了一眼。
嘉措太说:“这事千真万确,听说大城市里出了很多这样的事情,乡干部让我们赶快换银行卡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我已经换了新卡,密码也改了。”
“乡干部在快到新年的时候说过这事,我还怪他们多事一直没管,老天爷啊,我家银行卡上的钱没有被人取走吧?”多杰说。
“什么?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换银行卡吗?”嘉措太的话和表情,让多杰也感到震惊。
听到他们的谈话,旦正措期初觉得他们是在开玩笑,慢慢地她想起电视里曾经播过类似的事,再说几年前身份证也换过。她陷入了怀疑之中。
“旦贝(旦正措的爱称),这是嘉措太刚刚给我的今年咱家的草山租金三万元整。这钱要存入卡里,银行卡也需要换,今天我到州上去一趟吧!”多杰说完后等着旦正措的回应。
旦正措没有开口之前嘉措太说:“现在哪里是等待的时候,我也要到州上去一趟,要不咱俩一块儿去吧,快点,快点!”说完迅速出了门。
多杰说:“旦贝,把银行卡给我,快点,快点。”这是从旦正措手里拿到银行卡的关键的手段。
旦正措也急了,说:“好好好,去年你忘了银行卡的密码后钱也取不出来,这次去设个好记一点的密码吧。”她急急忙忙拿出银行卡交给多杰手里。
“好的,记住了。”多杰紧跟嘉措太的后脚走出了门。
5
青海湖畔由东向西延伸的公路上运输货物的卡车、旅游大巴和小轿车,以及到高原避暑的私驾车,还有骑着摩托车或自行车的旅行者,就像蚂蚁搬家一样来来往往。由此能够理解公路是经济发展的动脉这句话的含义。
嘉措太的宝马车加入了东行的车流,从对面行驶过来的车辆就像流星一般一个个地消失在他们的身旁,同方向行驶的车辆都像赛马一样向前奔腾。嘉措太看见别人的车超过他的车,他加大油门,把音响调到最高,像火箭一样超过其它车辆在向前奔去。他才不管超速等交通违规之事。
多杰看到这个情况,感觉公路在他的眼前站立着,自己在天空中急速飞行。他吓得一下子消失了刚才暂时的快乐,连四肢都不由自主地收缩起来。
自从嘉措太买了那辆宝马车之后,村民们谈论车的性能、速度、款型和颜色,至今未曾停止过。多杰今天也想感受一下这一切,但这次他什么也没能做到。
嘉措太的宝马车确实是村民们所说的那样,速度太快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州府所在地恰卜恰镇。
多杰下车时,有一种脚尖不着地的感觉,难受得蹲坐在路边呕吐起来。但嘴里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是眼睛里流出了许多泪水。
嘉措太搀扶着多杰进了农业银行营业厅。在取款时多杰说:“这个钱你不能拖延时间太长,要尽快还给我,我求你了。”看起来借钱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嘉措太说:“我不会忘记,不会忘记,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我把那些钱还给银行以后,立即又可以再贷出来。大概一个月后能还给你,一定还给你,向三宝发誓!”
多杰把银行卡上的七万元和手里的三万元存到嘉措太的银行卡上,然后自己也换了一个新卡。然后又说:“求你了,一定要及时还钱,我家旦正措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嘉措太说:“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真的太谢谢你了。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做什么,我全包了。 ”他确实想感谢一下多杰。
多杰说:“你背着四十万元的债,还敢大吃大喝?现在你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了。我现在只需要一碗达拉水,你把我安全地送回家,我难受得很。”
“好好好,听你的,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大吃大喝,向三宝发誓!”嘉措太说完后,小心翼翼地把车驶入回家的路上。
这次他的车跑得慢而稳,播放的音乐也是他们最爱听的歌曲《青海湖》。这下多杰可以尽情地享受一下宝马车的至高性能和舒适度,但是,他却在车里睡着了。
旦正措见他俩回来就说:“以前你们出去,像种公牛跑进山里一样几天不回家,今天这是怎么了?”
嘉措太说:“哦,不好了,你家的钱已经被别人取走了。”所以我们马上调转车头就回来了。这话对嘉措太来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但是,对多杰和旦正措夫妇来说,就要看嘉措太的行动了。
“哎呀!多杰,他说的是真的吗?哎呀!这可怎么办啊!”旦正措急得叫喊起来。
“是的,我们家的银行卡是空的。”多杰配合着嘉措太说。
他俩的玩笑让旦正措陷入了万分痛苦之中,就像一个巫婆在蹦蹦跳跳。
“小傻瓜,开玩笑哪,我们的钱都在这卡上。”多杰把新办的银行卡交给旦正措说:“我今天难受得不行,给我拿一碗酸酸的达拉水来。”他慢慢爬上了炕。
旦正措说:“大傻瓜,有这么开玩笑的吗?这些钱是我们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如果真的没有了,我会发疯的。”她端来一碗达拉水递给多杰。
那酸溜溜的达拉水像神丹妙药一样,一瞬间减去了多杰的痛苦。但是,刚才旦正措说的那句话又让他感到心里不安。那是因为他担心借给嘉措太的十万元钱能不能按时还回来。
多杰心想:嘉措太说他做生意亏了四十万元,那是不是真的?他能否偿还所有银行贷款?一个月内能否还回我的钱?如果还不了,旦正措真的要疯了。他说把去年的贷款还掉以后,再从银行贷款,这是不是真的?万一他明年又亏了本怎么办?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大堆问号,彻底失去了睡眠。
多杰感到后悔,只怪因酒误事。从那天起,嘉措太像彩虹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后来他才知道嘉措太欠别人的钱远远超乎他的意料。
嘉措太的电话号码已注销,他在到处打听嘉措太的下落,据说银行也正在找嘉措太。
从此,多杰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经常到拉则山上遥望四处,唱着伤感的自编歌曲或拉伊,盼着嘉措太早日归来。
6
采挖虫草季节来临,各地的农牧民忙着做这方面的准备。本村一个租草山的人拿着一份合同书来到了多杰家。
那个人对多杰说:“嘉措太说他出租的草山已经转让给你了,所以我来找你。这是五分之三的租金,去年给嘉措太付了五分之一的预付款,剩下的五分之一的租金等挖了虫草以后再付给你,这是合同书。”
多杰数了一下钱,一共有三十万元。他急忙问:“嘉措太在哪里?”。那人回答:“他是给我打电话说的,他说他在拉萨。”让人感觉那人不太相信嘉措太的话。
没想到,全村人每人拿着一份合同书来到多杰家领取草山租金的预付款。
多杰把钱按照合同给付了村民们,大概还差十万元。他与村民们签了合同,承诺以后再付清,那是最后要付的部分。
多杰不知不觉成为老板,担当起了嘉措太的责任。
采挖虫草的农牧民就像吃草的牛羊一样,在漫山遍野地寻挖虫草。
多杰也大小是个老板,本来可以住在一个比较干净的旅馆里,紧盯着那个租草山的老板就行。但是,他害怕那个老板和雇工们跑掉,起早贪黑地在他们的前后左右奔波,一会在山上一会在山下。
看到那个老板打电话的样子和雇工们的笑声歌声,今年冬虫夏草的长势肯定不错。这对多杰来说是极大的好事,他不愁给村民们付不了剩下的钱。
一时间,雇工们把他家乡的草山挖得千疮百孔。看到这情景,他心想冬虫夏草如有生命的话,我们还念嘛呢干什么?不是说藏区的山水都有神灵吗?怎么可以这样乱挖呢?上至阿尼玛沁,下至黄河谷地,到处都在挖掘,这是为什么?
如果再这样下去,若干年以后会怎么样?草山与冬虫夏草还能够保住吗?他想起了很多问题,陷入疑惑之中。雇工们每挖一根虫草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同样,冬虫夏草的收入和对草山生态的破坏之间,他分不清哪一个轻哪一个重。
但是,租草山的老板一见到他总是笑脸相迎,拿各种食品和烟酒送给他说:“多杰老板,你是一个吉祥的老板,今年我的收入很好,明年也一定要把这个草山祖给我,我走的时候,一定把定金给你放下。”草山老板恭恭敬敬的样子和甜言蜜语使他的警惕和防范心理像山头的雾云一样消失了。
多杰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将这个情况如实地告诉给了村民们。村民们高高兴兴地表示同意,还说:“我们的草山当初就应该租给你,不该租给嘉措太那个狗屁,我们的草山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只要能拿到钱就行。”大家高兴得尽说一些多杰喜欢听的话。
没有尝过老板酸甜苦辣的多杰,陶醉在租草山的老板与村民们的恭恭敬敬和甜言蜜语中,心里想明年又当上老板了,借给嘉措太的钱也可以赚回来。
妻子旦正措看到人们对丈夫的恭敬,也满面笑容地以好久没有叫过的“多贝”或“多多”的爱称来叫唤多杰,迎送他出入家门。在外面还说“现在有钱的没钱的都在买车,今年我家也要买一辆飞龙一样的小汽车。”
她的这句话,是对那些家里没有一个牲畜而开着车的人们的讽刺,也是为了买车而遭受许多苦难的他们两口子的心里话。
7
一个月的时间里,多杰夫妇做了一个美梦。有一天早上,村民们的叫喊声把他们两口子从梦中惊醒。多杰用手拍了几下自己的头部说:“昨晚狗叫得像发疯了一样,早上又是村民们来大喊大叫,看来谁家的牛羊被贼偷走了吧?你给我端一碗达拉水过来,那个老板昨晚把我灌醉了,我的头痛得受不了。”
“他们真烦人哪!”旦正措说着给多杰端去一碗达拉水后走出了屋子。她到门口时,村民们拿着刀和木棍聚集在他们家门口,有人喊:“多杰,你出来!”旦正措一看吓坏了,立即跑回屋里。
“看你像被狗追着似的,你怎么了?”多杰出了家门。此时,第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手持刀和木棍的村民们,而是空无一人的前山草地,他傻眼了。
多杰问:“前山上的老板和顾工们到哪里去了?山下的帐篷和简易窝棚都哪里去了?天哪!昨晚不是喝到十二点多了吗?”
村民们看到他惊呆的样子,说:“大傻瓜,他们已经跑了。”他才看见眼前的村民们,也才知道眼前这是事实。
“今年虫草长得好,他们为什么要跑了呢?”
“昨晚我看到过汽车的灯光,我以为是一些喝酒的人,就没有理。哎呀,如果知道是他们的话,怎么也不会让他们跑掉的。”
“什么时候?是不是凌晨一点左右?”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要赶快想办法把他们追回来。”
“是啊,现在不是这样儍等的时候了,尽快准备车辆和武器,快去追!”
男人们口气一个比一个强硬。多杰看到这个情景,心里想着听说今年在果洛玉树也为虫草而发生冲突,死了很多人,事情也不是这么发生的吗?他立即挡住了大家。
“宝贝们,不能冲动,要去追就应该让我们这些年纪大一点的人去吧!”他刚说完,一个老人站出来也挡住了大家的去路。紧接着又一个老人出来说话:“他说得对,大家千万不能冲动,此事我们要从长计议!”
在这紧张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人指着多杰说:“租草地的老板不是他吗?那些人跑了还不是有他这个老板吗?”多杰低下头来承认:“是是是。”
他的声音很低,但旦正措听到了。她问:“多杰,是你租的草山吗?你为什么要承担责任?”她的声音高得像主人使唤奴仆一样。
“不是你家多杰是谁?”人群中有一个男子说道。
“去年,我们不是把草山租给嘉措太那个狗东西了吗?”旦正措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气得快要爆了。
“我们今年不是跟多杰签订合同了吗?”一个小伙子追问。
“多杰大哥是帮助我们的,因为他,我们已经拿到了大部分的草山租金,如果是嘉措太那个狗东西的话,我们的手里一分钱都得不到。”像是多杰小弟的一个人说了这句话。
气得满脸通红的一个小伙子说道:“先别说谁是狗,谁是人谁是狗还不清楚,今年虫草这么好,他为什么要跑呢?还有个狼狈为奸的说法。”情况发生了变化。
他们打消了去追赶虫草老板和雇工的念头,转而怀疑起了内部,眼看就要发生一场内讧。
就在这个时候,多杰的电话响了。“啊,青海湖,你是民族的尊严和未来的希望......”多杰的手机铃声像一个赛场上的裁判员,让大家静悄悄的。
心急如焚的多杰在慌乱中接听了电话。电话那头是央吉的声音,她说:“多杰,你快通知全村人,马上到州医院来,快,快!”他想问出了什么事,但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一位老人问道:“多杰,是谁的电话?是那个老板吗?”
“是嘉措太的妻子央吉,她让我通知全村人,尽快到州医院来。”多杰低声说。
那位老人对着多杰说:“今年到处都出人命的事,八成是个不好的消息。”他转过身来喊:“小伙子们,你们有勇的话,那个老板在州上,大家赶快走!”。
多杰明白了老人的话,不说一句话就跟着老人一起坐上了车。老人说谎的原因是,如今为了钱,人们都可以不要命,但是,要为别人帮个忙,谁也不愿意。因此,老人的办法是对的,小伙子们义无反顾地响应他的号召。
“我今天要打断那个狗东西的腿子,向三宝发誓!”
“我要把他打死,以天上的太阳为证!”
“我也一样,邬坚仁宝切!”小伙子们说一句话,后面追一句誓言,纷纷上了车。
看到这个情景,多杰心里想肯定是嘉措太出了什么事,不然央吉不会叫全村人过去。万一是他出了什么事,央吉母子怎么办?还有那么多的借款和草山老板跑掉的事怎么收尾。他感到恐惧和不安。
在车里多杰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为什么要流泪呢?他又为什么要感到孤立和悲观呢?
8
他们到州医院的时候,嘉措太躺在病床上。他的头部和手脚全用血染的纱布包着,满脸肿得根本认不清是谁,妻子央吉和两个孩子围着他在大声叫唤。他们的哭喊声在病房和医院的走廊里荡起了回声。
冬虫夏草使嘉措太变成一个无耻失信的人。但是,对于妻子央吉而言,他是她的丈夫,对于两个孩子来说,他是他们生命的给予者和一生的引路人。因此,村民们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想做一些什么也不敢做。大家都不吭声地呆在那里。
这时,嘉措太动了一动说了几句话:“央吉,央吉……多杰在拉则山上等着我,把我抬到那里去!”
这句话对于多杰来说,是一位挚友在生离死别时真挚感情的流露。“我是多杰,嘉措太,你怎么啦?”多杰急问。嘉措太又不说话了,央吉和两个孩子的哭喊声更大了。
同情的泪水湿润了大家的脸。那位老人急忙地问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也就是大家想知道的问题。
央吉哭着说:“昨晚,医院打电话后我们才赶来的,送他到医院的人说,是汽车发生碰撞了,医生检查后说不是这么一回事,现在怎么办呢?”双眼直视着多杰。
多杰斩钉截铁地说:“对,现在不能耽搁了,马上送到西宁的医院。”多杰又对着一个年轻人说:“现在,我们要和死神争夺时间,赶快准备车辆,快点,快!”
“快点,把我抬到多杰处,我要向他忏悔。”嘉措太用力睁开双眼,看了一遍围在他身旁的村民们。多杰向前一步说:“我是多杰,一年没见把我给忘了吗?”有意的开玩笑。
可能是这玩笑让他清醒了许多,他眼光闪烁地看了看多杰说:“哎,是多杰,没有去拉则山吗?”然后泪如雨下。
“村民们都到了,你不要难过,心里不要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们去西宁医院。有什么事情等你的伤好了,六月十五的时候咱俩在拉则山上慢慢谈!”多杰也在哽咽。
“医生说了,我无法救治,不要再辛苦大家了。”
“在西宁有大医院和好大夫,在那里一定能治好你的伤,你一定要去!”
“医生说了,我的肝脏已破裂,哎……我也知道我自己的情况。”嘉措太唉声叹气地说。
他又看了一遍四周围着他的绝望的人们说:“我心里放不下的是妻子央吉和两个孩子,他们在我身边没能享到什么福。以前我想赚到很多钱让他们好好享福,现在......哎......”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你不要为我们母子难过,现在你一定要去西宁的医院,以后我不再跟你吵架!”央吉反复擦拭着嘉措太脸上的泪水。
“阿爸,我听你的话努力学习,你以后还要送我上大学哪,阿爸,现在咱们去西宁医院!”大儿子抱住了嘉措太。
小儿子也央求阿爸去医院。央吉母子的呼唤声感动了所有的病友,他们也在含泪劝嘉措太到西宁的医院治疗。
“你要是为他们母子着想,咱们去医院,如果在西宁治不好就去北京。至到现在你从来没有听过我的一次话,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多杰一再地强求他。
嘉措太说“没错,是因为没听你的话我才落到如此下场。我也想听一次你的话,但现在已经晚了,哎......说心里话,能不能到西宁也很难说,再说我也不想死在他乡。”
那位老人反复说:“看在我和这些年轻人的份上,咱们去西宁的医院,我求求你!”这时其他人也含着眼泪在央求。
多杰和那位老人,还有年轻人们,含着眼泪怎样求嘉措太,他都不答应去西宁救治。
“是哪个无情的人把你打成这样了?谁对你有这么大的仇恨呢?”有一个男子用右手擦拭着眼泪问。
嘉措太双手抓住央吉和两个孩子说:“哎……都怪我,去年我亏了四十万元,今年想再挣回来,但没有想到又亏了五十万。哎……多杰,你说过做虫草生意比赌博还惨,这话说得太对了。我无奈准备逃跑时,草山的主人们发现后把我打成这样的。哎……以后你们不要再追查此事,这等于是拿我的丑事让别人看,我希望这事就此了结。以前我们为了草山纠纷人死马亡,现在为了冬虫夏草互相残杀,哎......”说着,嘉措太瞪大眼睛慢慢停止了呼吸。
......
嘉措太这样走了,他留下了一大堆事情,有些事还涉及到法律。多杰、央吉、债务、被骗的老板和村民们,还有一条人命,这些事还要有人解决。都是冬虫夏草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