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边嘉措为格萨尔研究倾尽心力,至今仍游历四方,笔耕不辍。
《英雄格萨尔》汉文五卷本。
从雄伟壮丽的青藏高原到辽阔富饶的蒙古草原;从长江黄河的源头到雅鲁藏布江流域,哪里流传着《格萨尔》,哪里就留下他的足迹。他始终在努力让这部伟大的藏族英雄史诗走向更为广阔的世界。
令青海的《格萨尔》研究者和爱好者备感振奋的是:2018年9月15日《格萨尔》研究专家降边嘉措先生携带由他编纂的5卷本的《英雄格萨尔》亲临西宁,与大家零距离研讨《格萨尔》这部被誉为东方的“荷马史诗”的发展和传承。
前不久,记者专程采访了这位银丝皓首、精神矍铄、思维活跃的老人。这位从小听着《格萨尔》故事长大的藏族学者将和我们一起沿着《格萨尔》的足迹共同领略藏族史诗《英雄格萨尔》的独特魅力。
记者:首先请您向读者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降边嘉措:我1938年出生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巴塘县, 12岁时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17岁开始先后担任过十四世达赖喇嘛与十世班禅的藏语翻译。1954年到西南民族学院学习。曾经为敬爱的周恩来总理、乌兰夫、胡耀邦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担任过翻译。1956年进入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翻译局(今中国民族语文翻译局)工作,后调入民族出版社,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记者:您一生的经历富有传奇彩色,您能讲一件最令您难忘的事情吗?
降边嘉措:令我终身难忘的是1955年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件事,让我感受到了大师的学养和风范。当时我正在西南民族学院学习,中央统战部指名要我到北京参加全国人大一届二次会议的翻译。到北京不久,恰逢建党34周年纪念,北京市委在中山公园举行盛大的游园晚会,我们翻译组也发了一些游园票,当时想去参加的人很多,我没有得到票。晚饭后,喜饶嘉措大师的翻译兼秘书陈天目同志来找我,说:“大师给你的票。”我一看,是一个大信封,用毛笔写着“喜饶嘉措大师启”几个字,落款是“中共北京市委”。里面有一张鲜红的请柬,与其他的游园票不一样。我说:“这是专门给大师的,我怎么能要?”陈天目说:“大师今天有事,他不去。听说你没有票,就让我把他的请柬给你。”就是这一次我近距离见到了毛泽东主席,那一年我十七岁。自那以后,每当我走过天安门广场,走进中山公园,我都会怀着感激的心情想起喜饶嘉措大师,感谢他给了我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
记者:您是如何结缘《格萨尔》的?
降边嘉措:其实早在1958年我就已经开始了《格萨尔》在康巴地区的收集整理工作。1980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成立少数民族研究所,我报考后成为第一个藏族副研究员。时任社会科学院院长的胡乔木同志亲自为我颁发了聘书,当时他问我:你到了少数民族研究所具体想做什么?我回答说:“一面搞文学创作,一面研究逻辑和形象思维,重点想研究《格萨尔》。”在研究所我主要从事《格萨尔》和藏族当代文学的研究和翻译。
记者:在《格萨尔》的研究方面您的指导思想是什么?承担了哪些具体工作?
降边嘉措:我的指导思想是始终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建立有中国特色的《格萨尔》研究的科学体系。“六五”“七五”和“八五”期间,我连续三次担任了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格萨尔王传》的搜集整理和学术研究的项目负责人和学科带头人。先后出版了《〈格萨尔〉初探》《格萨尔全传》(合作)、《〈格萨尔〉的历史命运》论文集、《〈格萨尔〉与藏文化》《〈格萨尔〉论》《格萨尔》精选本等等。主持编纂《格萨尔》艺人说唱本丛书。
记者:您能向读者介绍一下《格萨尔》的故事脉络吗?
降边嘉措:《格萨尔》由三部分组成:《天界篇》《降魔篇》《地狱篇》。讲述了格萨尔从天上来到人间,然后降妖伏魔,造福百姓,最后完成业果返回天界。民间艺人在说唱时,常常用这三句话来概括史诗的全部内容:“上方天界遣使下凡,中间世上各种纷争,下面地狱完成业果。”光明战胜黑暗,正义战胜邪恶的主题思想像一条线,贯穿在整部史诗里面。
记者:《格萨尔》作为一部辉煌史诗,有其自身的价值体系,但《格萨尔》的版本很多,请问这是由于什么原因造成的?
降边嘉措:无论是过去流传下来的手抄、木刻本,还是民间艺人的说唱本,同一部故事,又有一些不同的说法,因而产生不同的本子,即“异文本”或“变体”。藏族有句谚语:“岭国(泛指古代藏族地区)每人嘴里都有一部《格萨尔》。”从整体来看,他们都有自己的特点、意义和价值,彼此都不能替代,正如民间艺人所说,英雄格萨尔大王的故事,就像“杂色马的毛一样多。”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我国一共整理出版了120多部藏文版《格萨尔》,印刷了600万册,可是汉文版的《格萨尔》却一直都没能够有一套系统、齐全、权威的版本,这不但是少数民族文学史的一大憾事,也给广大的读者和听众的阅读和欣赏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也影响了史诗本身的流传和发展。
记者:此次出版的五卷本的《英雄格萨尔》同以往出版的其他版本相比有何异同?
降边嘉措:2018年5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近200万字的汉文版五卷本《英雄格萨尔》的问世,可以说是我的“圆梦之作”。《英雄格萨尔》以《格萨尔全传》为基础,以40卷51册藏文《格萨尔》精选本为框架,参考扎巴、桑珠两位最杰出的《格萨尔》艺人的说唱本,同时吸收近几十年来在《格萨尔》上的研究成果,精心编纂了汉译精粹本《英雄格萨尔》。因采用相对成熟的整理本及翻译本,又参照各种抄本、刻本、唱本,《英雄格萨尔》可以说是一部融会众长的史诗。《英雄格萨尔》将纯韵文说唱改为散文与韵文结合,故事情节流畅、张弛有度。书中叙述性文字多从史诗辞句演化而来,随处有谚语、箴言,史诗语言特质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升华。
记者:本次研讨会上有专家说《英雄格萨尔》填补了中国史诗的空白,为海内外读者了解中国史诗、了解藏族文化提供了重要的载体和途径,是藏学研究领域的一项最新、最重要的成果。说您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完成的这一工作,对这一说法您有什么看法?对未来《格萨尔》的发展、传承您有什么想法?
降边嘉措:从《格萨尔》的各种底本、译本直到这部《英雄格萨尔》精粹本,是一代代藏族人民——无论是文艺工作者还是普通民众——共同的智慧积淀与结晶。它记录的是藏族地区、藏族人民数千年来的文化成就,是一部了解藏族历史文化、发展沿革、社会变迁的百科全书。然而,在运用多种艺术形式改编民族史诗、充分挖掘其丰富的文化内涵方面,《格萨尔》还远远落后于欧美各国和邻邦印度。因为这些原因,目前,中国华夏文化遗产基金会、中国唐卡文化研究中心和北京金色度母影视传媒有限公司决定与有关部门合作,将《格萨尔》搬上银幕,借此改变我国史诗题材艺术再创作尤其是影视创作方面的落后局面。目前,中国三大史诗电影工程的创作人员正在筹备将《格萨尔》打造成民族传奇电影,同时让《英雄格萨尔》这个文学文本衍生出更多文化产品,使不同层面的受众都可以认识、了解《格萨尔》史诗。
记者:您能谈一下未来《格萨尔》在学术研究方面的优势吗?
降边嘉措:经过半个世纪不懈的努力,尤其是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已经形成了一支以藏族为主,其他民族共同参与,内容包括说唱、搜集、整理、翻译、出版、学术研究在内的老、中、青三结合的《格萨尔》工作队伍。一批专门从事《格萨尔》研究的博士生和硕士生正在健康成长,发表了一批有一定学术水平的专著和论文,从根本上扭转了我国《格萨尔》研究的落后状况。不少国内学者认为,《格萨尔》的事业发展很快,已成为中国藏学乃至民族民间文学领域最为活跃的学科之一,一个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具有中国特色的《格萨尔》研究的科学体系已初步形成,并得到不断发展。《格萨尔》潜在的巨大学科优势、丰富的文化内涵也日益为人们所认识,在继承和弘扬藏族优秀传统文化、建设社会主义民族新文化的事业中,必将发挥巨大作用并产生深远影响。《格萨尔》研究在国际藏学界已经牢固地占有一席之地,《格萨尔》的研究已经成为一门国际性的学科。
记者:您对青海的《格萨尔》研究与保护做了哪些促进工作?
降边嘉措:从1983年至今,每年我都要到青海来,青海作为《格萨尔》文化生态保护区和史诗最重要的发祥地之一,对《格萨尔》的传承和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果洛藏族自治州、玉树藏族自治州、黄南藏族自治州、海南藏族自治州,只要是传唱《格萨尔》的地方都留下了我的足迹。我的第一部《格萨尔》研究专著——32.8万字的《〈格萨尔〉初探》就诞生在青海,1986年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我热爱《格萨尔》,也热爱青海这一方热土,这次参加研讨会的许多人都曾是我的学生,我们有共同的奋斗目标:把学术成果转化成社会文化成果,更好地为社会服务,伟大的英雄史诗《格萨尔》不仅要走进帐篷,走向雪山草地,还要让《格萨尔》的传播走向更为广阔的天地。
记者:谢谢您在百忙之中接受采访!祝您健康、长寿!
记者6月22日从省《格萨尔》史诗研究所获悉,由中国华夏文化遗产基金会发起,北京金色度母影视传媒有限公司拍摄的我国首部史诗巨片电影项目《英雄格萨尔》日前得到国家广电总局的批准,获得拍摄许可证,于本月21日全面启动拍摄工作。... [详情]